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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评论】钟山艺谭|我们如何重新想象南京——读叶兆言《璩家花园》

2024-04-01发布 / 显示稿件总访问量 人阅读

陈思宇

从《艳歌》《夜泊秦淮》到《一九三七年的爱情》《刻骨铭心》,再到《南京人》《南京传》《仪凤之门》等,叶兆言用四十余年的时间书写出别样的南京想象:有桨声灯影里的秦淮画舫;有“欢声笑语不夜城”的玄武湖;也有拥挤狭窄的街巷。

这一次,叶兆言将故事的发生地和讲述地搬到“蜿蜒流长”的秦淮河边上璩家花园中,发掘出以天井、民有、李泽佳等为代表的个体生命与南京的城市精神、地理风貌、宏大历史之间的独特关系。

这是一个开端于南京阁楼上的故事,从双卡录音机、台湾歌星邓丽君的歌声再到法国的电油汀;从粮票到外汇券;从公用厕所到抽水马桶;从璩家花园、友谊商店再到南京最高建筑金陵饭店璇宫,叶兆言用一个又一个日常生活细节和故事擦拭了覆盖在璩家花园中的历史尘埃。

“阁楼上的说书人”是这部作品独特的叙事架构。

“1970年某月的某一天,在璩家花园,我们看见李泽佳又一次来到民有家。”说书人在故事开头与主人公李泽佳、民有一同出场。在故事的讲述过程中,说书人会不断地“跳出来”交代主人公的背景、身世、故事发生的空间场所等。说书人如同一位导游,带领读者游走在1943年春天的璩家花园、1970年的费教授家、落满灰尘的祖宗阁等空间。说书人也会在讲述故事的时候,如古典小说批注一般,穿插对人物行动、关系走向、情节发展的点评。

借说书人之口,作家拉近了主人公与读者之间的距离、串联起故事架构;亦将南京城的历史古迹、璩家花园附着的文化想象徐徐展开。

说书人引导读者穿梭在几十年的宏大历史和市井人物的日常生活中;亦将绵密的历史文化、地理风俗、民情风貌等铺陈进时间的缝隙中。

这并非叶兆言第一次写南京的花园。《南京传》中,作者曾详细阐释了“南京私家花园”和“文化人自己设计的园林”,如煦园、大名鼎鼎的瞻园、袁枚的随园、李渔的芥子园以及胡家花园等。叶兆言特别提到甘熙宅第,甘家大院与小说中最重要的叙事空间——璩家大院相互映照:民有曾对天井说起做皮货生意的祖上:“他们家房子有上百间,对外只敢称九十九间半,为什么呢,因为过‘百’就犯忌了。”

故事在全家搬离璩家花园时走向尾声,某种程度上说,小说不仅是天井等人物的人生故事,也是璩家花园发展、演变的历史。换言之,璩家花园不仅是南京城南的建筑,也是南京的“缩微胶片”,是历史的见证者和参与者。《南京传》中甘家大院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命运流转到《璩家花园》的结尾,经过多次改造,曾经的璩家花园成为文化街区。

如果说《南京传》立足非虚构,着重展现从东吴到1949年的南京城市精神和历史发展变迁;那么《璩家花园》更像是《南京传》的“镜像”与续篇。从体裁上看,小说不仅驰骋在“虚构”的想象中,亦游走在严肃历史与文学想象的边界之间;从人物形象上看,前者多侧重对英雄人物的展现,后者则聚焦小人物的日常生活。

将《南京传》与《璩家花园》对读,不仅能够探索南京城在虚构与非虚构之间的张力,亦能辨析叶兆言对家国历史、市井人物的留恋、回首与折返。

《璩家花园》延续了叶兆言《一九三七年的爱情》等作品的思路:“一些大时代中伤感的没出息的小故事”,同时也再一次拓展了以往南京书写的时间、空间边界。事实上,以家族兴衰辐射严肃历史是中国当代文学中常见的话题。

在严肃与通俗之间,《璩家花园》似乎提供了另一种书写历史重大时刻、将宏大历史日常化的策略和方法。小说抛开驳杂的语言迷宫、缠绕的意义表述,通过深厚的历史学、城市学想象力,辅之以说书人关于南京地理风貌的插叙,将南京城的历史、风云变迁等投影、平移、置换到市井人物的命运沉浮中;将南京城的过去、现在相连接,展现历史的沧桑感。在细碎的片段和作者细腻、绵密的笔触中,我们不仅能看到民有、李泽佳、侯家子女等个体命运在时代中的沉潜、挣扎,亦能找寻曾经辉煌的璩家花园与南京城内在精神、风貌的深度关联。

叶兆言也并未将视线仅仅局限于南京,而是借费教授的视线将小说中的地理疆域扩展至内蒙古、北京、哈尔滨、大兴安岭等地,辉煌璀璨的华夏版图在与南京城“隔空对话”中徐徐展开,大气磅礴。

叶兆言把几十年的历史风云弥漫、消融、挪移在虚构市井小人物的人生经历和传奇故事中,故事里有费教授与江慕莲的“才子佳人故事”;有李泽佳与民有、阿四与天井、郝银花与奎保的爱情故事;有社会变迁下的发展机遇。

小说结尾,作家让天井带着读者一同观看墙壁上“斑驳的黑白老照片”,进而阐释天井的直观感受:“难免有一种走进过去岁月的感觉”。在虚构与真实、严肃正史与小人物命运之间,叶兆言找寻了一种重新“走进过去岁月”和南京城过往的方法。

(作者系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博士生)


(转自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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