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大众文艺|他们在南京写诗
2024-12-16发布 / 显示稿件总访问量 人阅读
流动的诗歌盛宴,涌动的文学力量——他们在南京写诗
南京日报/紫金山新闻记者 王峰
“诗出江南再自然不过,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江南的诗人都赶来了,‘都’字似乎不准确,还有很多诗人没来,其中包括熟悉的,也包括不认识的……诗人们纷纷登台亮相。”这是作家叶兆言在《南京人》中对南京诗歌活动的一段记述。
日常生活中,南京有很多诗歌活动,南京不乏这样的传统。从火爆出圈的“你一句春不晚,我就到了真江南”,到“我,和紫金山之间——隔着玄武湖,隔着几条街,隔着满城灯火……”
奋斗在各行各业的诗人们,正用旷达与诗情构筑起世界文学之都涌动的文学力量。
诗意金陵滋养了
一大批热爱诗歌的人
“南京在文学史上可谓诗国。尤以在六朝建都之数百年中,国势虽属偏安,而其人士之文学思想,多倾向自由方面,能打破传统之桎梏,而又富于创造能力,足称黄金时代,其影响后世至巨。”南京自古以来就氤氲着独特的文学气质,史学大家胡小石在《南京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一文中,就确立了南京“诗国”的文学地位。
及至今日,在南京诗人中,除了韩东、胡弦、朱朱、黄梵、代薇、育邦、李樯,还有雷默、陆新民、雪丰谷、江雪、厚清、屏子等名字,不断被人提及。他们年龄有大有小,从事不同的职业。
在南京财经大学任教的孙冬,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的翻译与研究。雷默,是南京一家大型公司的企划总监。在交通系统工作的陆新民,有时会用笔名“在时”发表作品。屏子是江宁区非常有代表性的一位诗人,将近20年前,一首关于矿工的诗作《父亲,我们坐在餐桌前等你》,为屏子赢得了无数赞誉。她也因文学而改变人生命运,现为江宁区作协主席……此外,南京高校也有浓厚的写诗氛围,并直接促进了南大、南理工等诗人群体的崛起。业内人士评价:“南京的氛围很好,大家写作的风格都不一样,彼此能包容。”
有了创作,自然就会有传播。这种传播不仅限于发表。在一个看似松散却极具包容性的活动中,诗人们从南京的各个地方聚集过来,读诗,读自己的诗,也读别人的诗,再各行散去。他们当中有人一直活跃,有人短暂潜行,也有人自此沉寂,南京的诗歌活动就这样在不经意间来得平常而又热烈。
在南京,这是一种非常接地气又重要的沟通方式。大家也会相聚于一些简陋的馆子,什么都聊,更多时候会聊诗歌,有时甚至聊到凌晨;服务员端着盘子上菜的时候,常会碰到有人正好在念自己最近创作的诗。在诗人们看来,这很自然,就像有人在饭局上讨论股票和房子一样,诗人们也不过就是聊些自己的爱好。
惊竹娇 在南京写出“你一句春不晚,我就到了真江南”
现实中沉默清瘦,在网上,“00后”诗人惊竹娇却用颇具少年气息与浪漫情怀的长短句,为人们想象古人、接通烟雨江南提供了一个非常贴切的通道。
四年金陵梦,百首少年诗。在南京林业大学学习四年,惊竹娇走遍了南京城的大街小巷,读了很多南京历代经典诗词,并开始诗歌创作。“你一句春不晚,我就到了真江南”即创作于他读大四时期。这句诗道出了很多人对江南的想象与向往,后来在小红书、抖音等平台火爆出圈。
惊竹娇告诉记者,2020年的一个凌晨,外面下起了雨,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他就在想,南京这座古城,千百年前一定还有很多诗人,听夜雨,泛小船,和心爱之人踏遍所有的石板路,如此恬然自得的江南美景,或许只有在南京才能经历。四年南京生活的点滴,爱与恨,得与失,快乐与悲伤,让惊竹娇创作出很多与南京有关的诗歌。比如《植物情书》系列,是为大学期间学习植物专业时所作,将所学专业与爱好互相结合,意在用自己生活中能接触到的小生命写出大诗篇。
从南京毕业后,惊竹娇回到父母所在的城市——深圳,但他与南京的缘分却没有停止。其诗集《君不见》《晚来急》经由《青春》杂志社扶持在南京出版社出版,让他从学生成为一名颇具代表性的素人作者。与此同时,他频频回到南京,完成一次次“精神返乡”:他走进红山森林动物园,进行动物饲养、生态环境搭建等志愿者实践;青春版《牡丹亭》在南京演出之际,他飞赴南京,参与东南大学举行的昆曲名家讲坛,为下一次在作品中活化经典做准备……
惊竹娇告诉记者,他在毕业后也读了很多书,并跟很多优秀的作家进行了交流,“他们当中让我最印象深刻的是内省与自谦,可能一个作者真正要做到的不是才气外露,不是灵气逼人,反而更是那种把毛衣卷起来,把自己胸口捂热,然后再把那团火拿出来照亮大家的感觉,就是慢慢地写作。”
谢冰峰 把“江南”带回大山深处
差不多14年前,因为工作原因,诗人谢冰峰从湖北恩施来到了南京,并促使他学会以一个“江南人”的视角回望大山深处的故乡。其诗集《把落日交给星辰》和《云朵之上的云》均由东南大学出版社出版。
像很多人初到南京一样,谢冰峰对南京的印象一开始也基本停留在六朝烟雨、魏晋遗风等词面上的理解和感受。在经过十多年的南京生活之后,他对这座城市有了更深切的认识,“600多年前的明城墙、梧桐树、鸡笼山顶1700多年前的寺庙和山脚下刚刚建成的世界文学客厅,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加辣与不加辣都在你,问不问在我……日常生活的种种,一座城市的厚重、博大、活力、创新都体现在‘包容’这个词里面了。”
“每到春天,南京一城的梧桐树开始发芽,嫩绿嫩绿。这个时候,我总会想起老家屋门前那棵高大的黄楸树,同样的时节,树上的喜鹊开始垒窝,树梢开始发芽,漫山的野花开始绽放,热闹喧嚣。”正如谢冰峰所说,在迷人的江南,厚重的人文底蕴,就像一条条发光的河流,默默地滋养着他这样一个大山深处的来客。
“我,和紫金山之间——隔着玄武湖,隔着几条街,隔着满城灯火。”谢冰峰在诗里如此写道。
在谢冰峰看来,烟雨、桥、河流、船、藏书楼、园林等,都是构成江南独特韵味的元素。“江南的建筑有一种静谧而又灵秀之美,特别是蒙蒙细雨之中的江南,中国传统古典之美跃然纸上。这些美好的瞬间,经常会不由自主地定格在我以诗歌形式的记录中。”
邹黎明 诗歌内里藏着韧性的底色
2023年底,第六届草堂诗歌奖揭晓,南京“90后”诗人邹黎明凭借作品《清贫之瓦(组诗)》获得“年度青年诗人”奖项。这也是当下诗坛最具分量的奖项之一。
颁奖词写道:邹黎明的诗一直紧贴诗意本身、生命和生活本身。节制、透气、灵性,语言朴素,情绪干净同时富有想象力……他的诗歌在内里呈现出了一种韧性和苦涩、沉思和疼痛,这成为一种重要的底色和背景。
邹黎明告诉记者,他是在读完大学后留在南京工作的,其身份是一名社区工作者。文学创作是一个非常艰苦的过程,需要体力和心力的双重努力和加倍付出。受制于多种现实因素,家人一度觉得他写诗这种事情太缥缈了,都不太支持他,这让他有时感觉很憋屈。但是,随着作品得到越来越多的认可,他更加坚定要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并且相信只要坚持写,就一定会有收获。
念兹在兹,必有回响。邹黎明已成为南京最近几年崛起的诗人新力量,先后参加首届长三角青年诗会、《十月》杂志第十一届“十月诗会”等,并获首届长三角新锐诗人优秀作品奖、第四届“博鳌国际诗歌奖”年度新锐奖等奖项。
横槊 少年意气扑面而来
“夏日的蝉鸣/停在前几天/好像也/吵不过如今/教室的扇片……”
“夏日的蝉鸣/停在前几天/好像也/吵不过如今/教室的扇片……”这是南京高三学生横槊诗集《失忆的失意》中的一首短诗,让人在字里行间就能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少年意气。
横槊,本名董润国,现就读于南京市宁海中学。因为喜欢写诗,因为苏轼的“酾酒临江,横槊赋诗”这一典故,他给自己取了“横槊”这一笔名。
年龄赋予了横槊义无反顾的断然,虽然青涩,但十分可贵。正如他自己所说,我们的生活在不断告别中前行,但也别忘了选择一种属于自己的方式,去尽情地告白。所以,他在紧张的高中生活之余,以文字记录下了他对文学的理解、对生活的思考、对世界的认知、对成长的总结。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横槊擅长捕捉或悲伤遗憾或激动欣喜的瞬间感受,比如他会在诗中描述秋天的怀想、对花草树木的共情与珍视、生命的思考、未来的遐想等,并将典故融于日常生活的观察和表达中。
渔网花 人生分为写诗和不写诗两种状态
“有一天我看见一个女孩在电梯里跳舞,那份专注和陶醉,仿佛整个世界都属于她。”
“有一天我看见一个女孩在电梯里跳舞,那份专注和陶醉,仿佛整个世界都属于她。”这样的场景,促使南京诗人渔网花写下一首诗,并将其收入自己的首部诗集《唱给电梯女孩的歌》。
渔网花,本名刘晶萍,现在江苏税务部门工作。而她开始写诗,距今已有二十余年。“渔网花”给人一种强烈的画面感,有生活气息,也有超脱于生活的诗意。据渔网花介绍,当时一个小朋友看到一幅画,画里有一副渔网,于是她指着渔网说那是一朵“渔网花”。“小孩子的话让我吃了一惊,我后来就用它作了笔名。”
渔网花将自己的人生分为两个阶段,“从事诗歌写作是一个阶段,没有诗歌是另外一个阶段。”很长一段时间,渔网花一直都在坚持写诗,几乎没有文学界的朋友,也没有参加文学活动的机会,只是将自己的生命经验融入笔下的诗歌:看见一个女孩在电梯里跳舞,她写了《唱给电梯女孩的歌》;看到一枚月亮映在水桶里,她又写了《轻轻的五十克拉》。
写诗就是她个人的私事,上班工作,下班就读书、写诗,她几乎不间断地在写,只关心诗如何写,自己能写出什么。
(转自:南京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