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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评论】钟山艺谭|千年征程曲韵新 梨园薪火英雄谱——评越剧《英雄少年》

2025-05-09发布 / 显示稿件总访问量 人阅读

陈晓

弦乐响起,宋辽战事一触即发;鼓声渐近,见英雄少年飒沓而来。越剧舞台上杨家将“七子八虎”手持兵器惊艳亮相,以情义写就一卷热血激昂、可歌可泣的少年英雄谱。今年五四青年节,南京市越剧团“00后”新生代青年演员倾力打造了兼具越剧之柔美与沙场故事之刚毅的佳作《英雄少年》,为观众带来一次不同凡响的艺术体验。

《英雄少年》在耳熟能详的杨家将故事中择取了最具戏剧张力的一段,从天波府受命出征到众将士踏上战场,短短三天之内,鲜明的人物性格与复杂的人物关系毕现于台前。

杨府众人在出征前得知“八子去六子回”的卦辞,天子念及杨家功绩,特许杨家留一子延续血脉、安守家业。杨家八子虽所处境况各不相同,却无一人贪生怕死,他们宁愿驰骋疆场。“情义”二字让他们做出了相同的选择,也因“情义”之深切而让少年英雄的故事千回百转、感人肺腑。

代际情义之深厚是英雄谱的起笔,母子、父子之间彼此牵挂的亲情构成全剧的情感底色。佘太君的声腔浑厚有力、铿锵饱满,哭腔沉郁动人,句句透露着对杨家父子的担忧与不舍。身为杨府主心骨的她既能敏锐察觉每个儿子的秉性,也能切身顾念后宅女人的不易,每个孩子于她都是心头肉般的存在。

“小小年纪,知什么生死?”这是杨令公反复吟说的一句话,他恼少年们的不知生死,也懂他们的舍生忘死。这个看似权威的家长,未曾在儿子们不从父命时施以强压,即便梦见金沙滩之战凶多吉少,也未曾阻止少年们奔赴前线,或许只因今日之少年,恰如昨日之自己。

儿女情义之绵长是英雄谱的转笔,杨六郎与柴郡主之间欲说还休的爱情构成全剧的情感亮色。杨令公考虑到六郎与郡主婚期将近,便主张让六郎留下守家。不同于七郎和八郎的率直刚烈,六郎性格内敛深沉,他选择斩断情丝以明志向。六郎在与郡主登塔前就已存了分别的念头,但面对郡主的坦然示爱,他话到嘴边却难以宣之于口,鼓点越奏越快,步频越来越高,情绪随之越积越多。二人层层登高,所见景色相同,思绪却迥然相异。见炊烟袅袅、汴水奔流,郡主只愿双宿双栖情意缠绵,六郎却想到战争硝烟将使得生灵涂炭。终于在九层塔上,六郎狠心断情,独留郡主黯然神伤。原本是登塔祈福、互诉衷情的一次秋游,却成了有情人策马扬鞭、各奔前程的一场别离。

兄弟情义之诚恳是英雄谱的顺笔,以杨七郎为中心,八位年轻人之间赤诚的兄弟情构成全剧的情感纯色。在杨令公的梦境中,三郎率先战死战场,七郎因潘仁美公报私仇而被乱箭射杀,故而在六郎断情明志后,杨令公让此二人定夺去留之事。三郎与七郎赛马比武“争去”,此段落中,戏曲的武打程式技巧一应俱全,兄弟俩你来我往、不甘落后,明里为“争”,实则是将活着的权利“让”给对方。

七郎落败后,特意在酒楼宴请众兄弟,表面上是为兄弟们饯行,实际上却是哀求哥哥们与自己交换去留。宴席上两张方桌、八条长凳,兄弟们抛接酒坛、把酒言欢,席间七郎回忆起路见不平、打杀潘仁美之子潘豹之事,哥哥们连声称赞,七郎这才明白了大家使其“避祸”的良苦用心。兄弟间豪气冲天之际亦有离愁别绪,琵琶声中如泣如诉的那句“不敢问归程”为整场戏增添了一抹苍凉悲壮的色彩。

家国情义之浓重是英雄谱的落笔,杨府同心勠力的家国情构成全剧的情感正色。哪怕朝中有奸人作祟,只因深爱着脚下的土地,深爱土地上的黎民百姓,杨家方才倾尽所有保卫苍生平安,护佑人间烟火。此般情感不在于宏大叙事,它如丝线般细细融在佘太君句句对“儿”的呼唤里,融在五郎为天下之人必担之事的祈福中,融在大郎打马当先“太舍己”的担当里,融在四郎对众生皆苦的感怀中,融在七郎“愿同死不愿生”的誓词里,融在郡主着嫁衣而来的阵前婚礼中,最终融于声声战鼓、阵阵马嘶。对于杨家兄弟而言,守土亦是守家,对百姓的守护亦化作对家人的承诺。

越剧以抒情见长,《英雄少年》整出戏唱腔完成度高、舞台演出效果好,实现了对越剧的新一轮创造性改编。全剧在保留越剧抒情特质的同时,声腔缓急有度,节奏疏密得当,主旨情义交融,成就了一段荡气回肠的英雄叙事。千年之前,大宋的年轻人投身征尘、无问归程,为保一方安宁,为守候万家灯火绵延不绝,甘愿奔赴生死之约。千年之后,新时代的年轻人投身曲艺、高歌引吭,为续梨园薪火,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台前幕后,两个时代的年轻人就这样彼此理解、彼此呼应、彼此照见,“英雄”之名方能传唱至今,“少年”之名得以生生不息。

(作者系南京市文联签约评论家、南京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


(转自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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